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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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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3 章

華挽月看他跟小狗似的垂頭耷拉腦,面上的冷硬軟化幾分,“我正經給你分析分析。”

“先帝在時,大酈萬國來朝可謂盛世。如今國庫雖然連年赤字,但遠遠談不上虧空,皇帝大權在握,太子也不是好惹的,就算各地因為災禍起義軍不少,你又憑什麽覺得自己能造反成功?”

李隨昱擡頭看她:“你知道朝廷的事?”

華挽月沒好氣地別開眼,“聽客人透露的。”

去仙子美妝的女子非富即貴,談論的也不止是家長裏短,多多少少能聽到一些有用的信息。

李隨昱正色道:“但陛下貪圖享樂,太子貪汙賑災款,如果任由他們繼續下去,百姓要如何生存?”

華挽月聽他談起造反就嚴峻無情的口吻,心底冒出點躁動:“難道一場註定失敗的造反就有用嗎?戰爭只能為百姓帶來痛苦,他們壓根不在乎當皇帝的姓甚名誰。”

李隨昱斂眸凜聲,面色沈靜:“用暫時的痛苦換來長久的安穩是值得的。”

華挽月見他死不悔改,聲音中多了幾分戾氣:“你空有世子的名頭,但在朝中有人追隨你嗎?你走到現在,憑的還不是你們全家的裝瘋賣傻,還不是李百靈遠在眠州的支撐。否則你怎麽不在京裏反,偏要跑到南方去?”

面對華挽月的逼問,泥人也被激出幾分火氣,李隨昱的話語不自覺尖銳冷漠,“如果連嬴都不敢想,我要如何面對那些因此死去的人?”

華挽月連聲冷笑,“好。那就算你能嬴,那你憑什麽讓我一無所知地被你拉下水?你們整個王府的人合起夥來欺負我、利用我,敗壞我的名聲、偷盜我的錢財,到頭來你竟然怪我不跟你們一起送死?這是什麽道理?”

李隨昱啞聲。

確實,拋開所有政治不談,是他們楚王府對不住她。

他垂睫,低聲道:“我會補償你。”

華挽月輕諷:“等你成為皇帝,讓我成為你那後宮三千佳麗之一,一輩子困於後宮為你爭風吃醋,就是補償嗎?”

李隨昱忽然擡頭,沈靜冷峻的眸子仿佛亮起了兩簇小火苗,目光炯炯地盯著她:“你會是我唯一的妻子,沒有後宮,沒有其他人。”

華挽月冷漠地甩開他的手:“我不需要。”

李隨昱像是被逼急了,強勢握住她的肩膀:“總之你就是要離開我,對嗎?!”

“對。而且楚王爺已經給了我和離書,我壓根求不上你,滾開。”華挽月掙脫他,頭也不回地下了馬車。

她徑直回了拾金堂的書房,書房內,屬於她的那一半桌子上擺著精致華美的木匣子。

華挽月胸口被李隨昱氣的起伏,皺眉:“那是什麽?”

舒晴見她面色不好,小心地說:“世子殿下給您帶回來的。”

華挽月打開看了看,裏面裝滿了珍珠珊瑚貝母還有金子翡翠。

她一把扣上蓋子,道:“土匪窩的東西,我不稀罕。讓舒宇給他拿回去。”

舒晴戀戀不舍地拿起來:“真不要啊?不要白不要啊!”

華挽月板著臉:“我缺那點錢嗎?送回去。”

華挽月在書房處理店裏的事,很快又聽見楚王府劈裏啪啦的聲音。跑出去一看,那幾座還沒修好的房子徹底塌了,煙塵如同蘑菇雲一樣蓬勃而起,光是走進看看就糊了她一臉木屑。

華挽月聽見楚王爺的哀嚎:“沒辦法呀!她給的太多了!”

華挽月因為李隨昱低落氣惱的心情,又因為這句話明朗起來。

她翹著嘴角回了書房,將一切雜音隔絕在外。

李隨昱站在華挽月門外,低聲道:“挽月,我不想和離,但我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保全你。是我沒用。”

華挽月眼睫低垂,伏在書案寫字的動作沒有絲毫變化。

李隨昱又道:“盡快搬出王府吧,越早離開你越安全。”

華挽月筆尖頓了頓。

直至門外的腳步聲遠離,華挽月擱下筆,怔怔地盯著不遠處那蘭花發楞。

華挽月在第二天就搬離了拾金堂。

她帶著那封和離書到官府去,交了一大筆錢,辦了單獨的戶籍,帶著家當話人馬搬到了往日給那群小姐玩樂的院子裏。

華挽月和李隨昱和離的消息以極快的速度在京城傳播開來,加之她搬出來的那天已經是大年二十九,過年期間百姓走親戚頻繁,流言傳播得又快又廣。

吃瓜群眾一致猜測,可能是李隨昱吃齋念佛太久了,那方面不太行。華挽月是不依靠王府的富婆,看起來不太像是能委屈自己的樣子,所以才和離。

也有人說是因為楚王府實在受不了華挽月這種既拋頭露面,又不下蛋的兒媳。

不過兩種主流說法,前一種傳播得更廣,而且還有不少人拿出了所謂的證據來證明確實是華挽月踹了李隨昱。

這種矛盾點在男方身上的言論,在這個男權朝代幾乎不可能是自然傳播,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推動。

華挽月沒做,那只能是李隨昱做的。

還算是有良心。

年三十晚上,李隨昱踏著夜色來了華挽月住的地方。

他一身夜行衣,做賊一般摸進了華挽月的屋子。

華挽月還沒睡著,原本察覺動靜都要叫人了,就聽見李隨昱用極輕極輕,夢囈一樣的聲音喚她:“挽月?”

華挽月自床上坐起來,與李隨昱隔著床幔面對面。

“明日我要去參加宮裏的晚宴。”

華挽月:“你要刺殺陛下?”

“沒有。”李隨昱向前了一步,“我的意思是,明天晚宴前我想在這裏陪你。”

這是華挽月出嫁以來過的第一個年節,李隨昱不想讓她一個人。

華挽月理解了他的意思,也知道他是好心,卻還沒忍住冷嘲熱諷:“你覺得我孤獨,是因為你心裏不把黛衣他們當做和你一樣的人。而在我看來,他們和我都是一樣的,他們陪我,我不覺得孤單。”

李隨昱啞口無言。

華挽月又道:“這樣階級分明的你,把拯救大酈百姓當做造反的借口,我覺得虛偽。”

華挽月重新躺下,聽見外面一陣窸窸窣窣,然後沒了聲響。

她又隱隱有些後悔,她有點感覺自己這兩日和李隨昱說的話語氣都有些重。

但她只要一想到自己一心想當個小商人的夢想,被李隨昱一家不明不白地給毀了,就其二不打一處來!

她嘆了聲氣,轉過頭去睡覺,卻怎麽也睡不著了。

李隨昱比她想象中更喜歡她一些。

華挽月前世做銷售,今生又生在商人家庭,一直對揣摩別人的心理很有心得。這種能力讓她很多次提前預感到危險化險為夷,也讓她能抓住用戶痛點,大賺一筆。

可對於李隨昱,華挽月既覺得他純情,又覺得一個在整個京城眼皮子底下能暗搓搓造反的人,純不到哪裏去。

他像個矛盾體,對外界是一個樣,單單對她是另一個樣。

她很清楚,這就是喜歡。

那她喜歡李隨昱嗎?

華挽月想不明白。

她想不明白也睡不著覺,幹脆起身,想去拿點酒來喝。誰知一掀開床幃,竟然見到一個黑影穩穩當當地坐在圓桌邊。

李隨昱看過來,“睡不著?”

“你怎麽沒走?”華挽月心驚肉跳。

“我……”李隨昱起身走過來,在離她半米遠的地方停下,嗓音如窗外月色一般輕柔流淌,“我只是想,或許是我有點孤單,需要你陪。”

華挽月:“……”

李隨昱略顯尷尬地清了清嗓,道:“渴嗎?我去幫你倒水。”

華挽月:“我要放水。”

李隨昱動作一滯。

夜色如墨染,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見他微微側了下臉,“那你去吧。”

華挽月去了恭房,回來後在井邊洗手,躊躇好一會兒,終於還是提上了一壇酒。

但回到房間時,李隨昱已經離開了,只留下一朵難以在冬日見到的盛放的野花。

華挽月將酒壇放在桌上,沒了喝酒的心思。把那不知名的野花用兩片藏經紙夾起來,放在賬本裏,然後撲到在床上悶頭睡覺。

華挽月幾乎沒有什麽過年的實感,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,恨不得一天掰成兩天用。

和離為華挽月的蛛網計劃帶來了一定的影響。

一些還未定下的訂單跑路了,定下的也有一些想跑,不過在華挽月的三寸不爛之舌下半信半疑地決定暫停店面,看看第一批開店的效果再說。

好在長公主還是相信她的,一口氣開兩家連鎖的仙子美妝,一家開在京城,一家開在她自己的封地。

封地太遠,華挽月打算優先搞定京城裏這家,並且和張奕涵的那一家一起搞,這樣工作量減輕,她可以盡快看到一些成果。

至於第一批小姐們投的店,先開業的也是張奕涵的那一家。

華挽月為了盡快讓她的店火起來,還特意根據京城的流行風格改了一些現代的圖樣,找繡娘趕制。

在華挽月的嫁妝裏,有個前朝流傳下來的很出名的千姬雙面繡,她拿出來加在開業展覽上,以此為噱頭,開業前三天先辦了個“盛京流行繡品大賞”,引來無數京中對女紅感興趣的夫人小姐駐足。

繡品大賞後,華挽月又馬不停蹄的辦了張奕涵的個人繡品展。

張奕涵跟皇室沾親帶故,來的全是京圈頂流,一下把她的繡品店拔高了,張奕涵自然也風風光光地出了一次風頭。

經這一遭,那些想要退單的客人又放下心,讓華挽月繼續給她們開店。

華挽月一直忙到開春,蛛網計劃初見成效,她算是真真正正以自己的身份在京城紮了根。

期間李隨昱又在深夜造訪了兩次,不過華挽月都沒見到他,只是在某天起床的時候,在枕頭邊看見了野花。

她問過守夜的溫氏兄弟,沒人說見到過李隨昱。

華挽月這才知道,李隨昱是真的很會藏拙,他的武功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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